唐知夏满腹的法律条款,在见到小女孩的那一刻,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微隆着小腹坐在脏污草席上的杏草,蓬头垢面,眼神迷茫,她十五岁了,到目前为止只上了三年学。
年迈的外婆用地锅给唐知夏他们烧水喝,脸上的表情也很木然。
对她们来说,法律保护这种字眼太过遥远了。
杏草老师给祖孙俩介绍了唐知夏的身份和来的目的,外婆茫然的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明白为什么杏草为什么突然肚子就大了起来。当唐知夏问及男方被告人她是否了解时,外婆眼中更是流露出惊慌和害怕的神情。唐知夏还想再问,外婆以地里还有活为由,颤微微站起身,走了出去。
杏草老师叹息着说:“你看,就是这样,什么也问不出来。”他压低声音说道:“男方在村里有权有势的,不敢惹啊。”
唐知夏转头看向杏草,小姑娘两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惶恐而依赖的看着自己的老师,时不时偷瞄唐知夏一眼,她对律师这个词很陌生,不明白唐知夏是来干什么的,只知道唐知道一直在问那些事的细节,她不想回答,也拒绝去回忆。
就在这个时候,陪同唐知夏进村的两个干部突然从院子里慌张的跑进来,说:“快,唐知夏,快躲在起来,姓张的那一家人把这个院子围起来了!拿着家伙什呢,怕是要打人!”
唐知夏没想到青天白日朗朗乾,法制社会还能有暴徒如此嚣张。她不信邪,站在屋门口向外一望,吓了一跳,破旧的篱笆外果然站满了拿着家伙什的人,这些人沉默着,目光阴冷,没有继续往院里闯的动作,但是光是站在那里都让屋里的几个人紧张不已。
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剑拔弩张。
一个干部赶紧拿起电话来,给镇领导打电话摇救兵。
唐知夏突然就明白了外婆为什么突然站起来躲了出去,她怕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
杏草老师气愤得小声骂:“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太嚣张了吧。”
唐知夏赶紧制止他的作死行为,目前双方还只是对峙,真要是惹急了对方,他们怕是没有活着出去的机会。对方并没有说他们此举的诉求,不过,现实就摆在眼前。
赵镇长出去接听了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语气很冲,声音很响,在包间里的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赵镇长打完电话,推门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包间里的几位贵宾致歉。这几位贵宾都是通过关系才请来的投资商,赵镇长为了拉投资绞尽脑汁才凑成眼前这个饭局,结果话还没聊几句,就被自己手底下几个不成器的废物的电话搅了情绪。
“赵镇长,出什么事了?要不您先去处理?”其中一个贵客凉凉地体恤的问。
“没事,没事,没多大的事,”赵镇长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半秃的脑门油光锃亮,“就是光华律所的一位女律师来我们镇调查些情况,引起了一些小麻烦小骚乱,打搅了大家的兴致,我自罚一杯。”说着就要饮尽杯中酒。
“光华律所?”一直沉默着坐在C位的贵宾突然问:“哪个律师?”
赵镇长端酒的手顿在了半空,木讷不解的看向贵客,努力的想了想,“好象是姓唐,怎么?蒋总认识?”
光华律所姓唐的律师,只有一个。
蒋其森将一直握在手中温毛巾扔回桌面,面沉如水地站了起来。。。。。。
陪同来的两个干部将唐知夏挡在自己身后,篱笆外围着的人群里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一脚踹在破败的竹篱笆上面,篱笆摇晃了几下,倒向了一边,那人提着根棍子,气势汹汹的迈步进来,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破小的院子一下子被占满了。
“听说村里来了个女青天,在哪儿呢?站出来让你张胜爷爷认识认识!”他将手里的棍子耍在手里,轮得虎虎生风。砸得院里的破筐烂兜四处碎片横飞。
院子里只有唐知夏一个女人,不用说,也知道是她。
张胜不怀好意的走过来,眯着三角眼,把唐知夏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来回的色眯眯的看了几遍。
那眼神跟视·奸没什么两样。唐知夏被这种赤果果的流氓眼神看得浑身不适,汗毛都竖起来了。她还没吭声,身前的两个镇上的干部伸手往前拦住张胜,“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往后退!”
张胜仗着力气大,人也壮,根本不把两个文质彬彬的镇干部看在眼里,一肩膀子撞过来,两个干部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撞到一边,
“你说干什么?我要找女青天,我也有冤要伸!”张胜撞开两个干部,逼近唐知夏,嘴里的臭气直扑面门,唐知夏屏息后仰,倒退了一步。
杏草的老师林老师也是个文弱书生,身体力行的跨步上前,把唐知夏往自己的身后扯,“往后站,你想干什么你!有话说话!这可是市里来的大律师,专门办各种冤案的,你不用嚣张,早晚有一天有你们好看的!早晚把你们这些败类都抓进去!”
唐知夏脑警铃大作,叫苦不迭——这位大哥,你是嫌我死得太慢吗!
“哟!!!”张胜夸张得睁大了眼,挤眉弄眼地冲身后那帮妖鬼蛇神吆喝一声,“兄弟们,听见了吗?要抓我们啊,我们好怕怕哦!”
身后那帮人一个个露着满嘴的大黄牙,喷着唾沫哈哈大笑起来。
“这位大哥,您可能误会了,这里哪有什么女青天啊。”唐知夏一边暗搓搓地扯住杏草老师的衣服示意他不会说话还是闭嘴的好,一边曲意逢迎的讨好的解释,“我就是个小律师,实在是因为林老师去我们律所做了咨询,按照程序过来走遍形式,您放心,我们马上走马上走,绝对不会再来打扰您了。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小律师,您千万别误会。我走,马上走!”
说着,唐知夏向两个从地上爬起来的干部身边靠了靠,三个人交换了下眼神,企图越过张胜往门边走。
哪知张胜身子靠过来,往门口一堵,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混不吝的晃晃脑袋,说:“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当什么律师啊,干脆留下来,做我的婆娘好了,哥哥保证让你今后的日子比蜜甜,吃香和喝辣的,滋润着呢,不比当个小破律师更舒坦啊!”
满嘴的污言秽语不堪入目,说着,还色胆包天,咧着大嘴,色眯眯的撸着袖子,堂而皇之的向唐知夏靠了过来......
“你别乱动,我们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了,镇政府的人也马上就到,你们谁也跑不了!”林老师情急之下,口无遮拦的大喊道。
林老师的话,无疑如在热油中溅入一滴凉水,瞬间便炸了锅,不过不是引起了骚乱,而是引起了这帮围堵的人的哄堂大笑。
唐知夏无语的咬了咬后槽牙,这个林老师是傻子吗?他也不想想,村里的治安队都没现身,打报警电话这么久,半个警察的影子都没见到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竟然还企图用此来镇吓住这帮无视法制的人,太天真了啊!会适得其反的啊,唐知夏眼前一黑,心道完了!
张胜等人笑得如此嚣张,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根本不可能有人前来解救。
唐知夏心惊肉跳,突然种今天要死在这里的预感。手指冰凉 ,她环顾四周,连个想逃出去的缝隙都没有。她闭了闭眼,濒死的窒息感紧紧的裹挟着她,今天怕是真的是逃不出生天了。
包围圈越来越小,张胜带头一步步逼近,唐知夏被林老师和两个干部护在中间,可是无甚保护作用。
张胜奸笑着撸起袖子,眼神里的龌龊心思昭然若揭,唐知夏一步步后退,手在口袋里紧紧握着自己临出门时临时起念以备不时之需的水果刀。原以为是自己多虑,没想到事到如今竟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张胜吆喝着两个跟着围上来的村民一拥而上,唐知夏绝望间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个干部被拳头打倒在地,林老师瘦弱的身体挡在唐知夏前面,嘴里还喊着:“你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