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溪“渔翁得利”,乐不可支:“自己给他去。”闻言,双成迅速嘟嚷一句“谁要给他就不给他”,瞄了裴稷一眼,小声问道:“裴富贵,这几天你在太后那里见着我爹了吗?”
裴稷双手环胸,一脸讳莫如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会,双成终于鼓着脸从谢行溪手里拿起河灯,忍辱负重地递给裴稷:“喏,给你,裴哥哥,裴大侯爷,侯爷哥哥。”
裴稷乐呵呵地接过灯,说:“.......没有。”
没有?双成眉头微微一皱,正欲说话,听见谢行溪打趣道:“哟,你家寒哥哥来了。”
谁料双成蹦了起来,急急把他俩推进一旁的巷子,竖起手指,比了一个“静声”,裴稷疑惑挑眉:“你俩后年就是一家人了,你还避着人家?”
“乱说话烂舌头!谁要嫁给他了!”双成眼神微微躲闪,跺了跺脚,“嗯...总之....不要告诉他你们见过我。”
裴稷瞅了瞅她微红的脸,还想出声打趣几句,谢行溪忽然想到了什么,弯腰正色问道:“你自己偷偷跑来盛京的?”
“不是!”双成斩钉截铁,飞快否认,目光游移,被裴谢二人盯了两秒,败下阵来,“好吧,我是偷偷跑来的,不过有影卫同行。既然你们知道了……那就借我点银子!”
偷溜借钱如此理直气壮,也只有她双成了。谢行溪没有多问,抛了一袋银两给她:“我只带了这些,国相府大小姐这么落魄了吗?”
双成一听“国相府”就牙疼:“别磕碜我了行溪哥哥,我爹就没几文钱,全府上下凑不出一件首饰钱...我走啦,别说漏嘴!”
银两到手,嘱托完毕,火红色身影在雪地上灵巧地溜远了。
裴稷“哎呀哎呀”感叹两声,啧啧道:“行溪哥哥好生阔绰啊~不如带上我进楼喝壶花酒呗~”
听听这语气,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翠香楼花魁呢。谢行溪浑身鸡皮疙瘩,一句“滚”涌上了喉头,裴稷冲他轻轻一眨眼,谢行溪心神领会,果然在余光中看见姜寒径直走来,生生咽下了嫌弃,搭腔道:“今儿都都叫我哥哥了,这个花酒,我可不得不请啊。”
谢行溪说完在心里搓了一把鸡皮疙瘩,咬咬牙,风流倜傥地一笑,这才转头“惊讶地”看见了姜寒,连忙行礼:“姜寒......照雨兄,许久不见,竟然在这儿遇上了,有幸有幸。”谢行溪瞟见裴稷没压住的嘴角笑意,不由恼火,说错称呼能怪他吗?这姜寒上个月才加冠取字。
裴稷也懒洋洋地行了礼。没来由的,他一直不喜欢这个人。
世人都说,姜寒与双成是天造地设金玉良缘。这两人是指腹为婚。国相夫人怀胎三月时,曦乐郡主带着姜寒回娘家省亲,顺路拜访了双国相一家人。七岁大的姜寒见了国相夫人就不走了,小心翼翼摸了摸双夫人的肚子,抬头问道:“这是个妹妹还是弟弟呀?”双夫人和曦乐郡主相视一笑,双夫人便逗他:“若是个弟弟如何?是个妹妹又如何?”姜寒抿了抿嘴,认认真真说:“若是个弟弟,那寒儿便和他一决高低!若是个妹妹……寒儿便娶回家好好保护妹妹。”于是这门亲事便定下了。曦乐郡主之子与国相之女,一个儒雅才子,一个貌美佳人,这不是天造地设还是什么?托各位茶馆说书人的福,这对青梅竹马早已被全国人民津津乐道——当然除了双成本人——只等喜结连理。
这姜照雨吧,着实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对双成也是实打实的好……但是裴稷就是不喜欢这人,也许是姜才子总是文质彬彬令他厌烦,也许……每当他与姜照雨对视,他总觉得那双含情目中,幽深难言,令人不喜亲近。
姜寒回礼,温和一笑:“抱歉,搅了二位雅兴。恕在下冒昧,刚刚与二位交谈的可是阿成?二位知道她往哪去了吗?”
果然还是被他看见了。谢行溪露出微微诧异和暧昧之色,随即正色道:“不敢污了双姑娘清名。”裴稷吊儿郎当冲姜寒笑了笑,抬起下巴示意他看旁边。
姜寒转头,赫然看到“翠香楼”三个大字,楼上还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倚在栏杆上,暗笑他们三个多时,姜寒急急低下头,连呼“失礼”,眼观鼻鼻观心:“是在下糊涂,那便不再打搅二位了,姜寒告辞。”
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走出去不远,姜寒微微侧头,看见这两个浪荡子勾肩搭背走进了翠香楼。他默默收回目光,神色走姿如常,他天生瞳色深,此时更是一片暗沉:“找个时候进楼拜访一下那几位姑娘。”
“是。”一路为他安静撑伞的小厮出声应答,低眉垂眼。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二人找到了一处屋檐避雪。姜寒抬头望着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呼出一口白气:“他给我多少时间。”
一人从屋顶跃下,落地无声,毕恭毕敬答道:“回您的话,探子的消息,那位的万锦谷还有五日进京。”
“……五日吗?”
风拂乱碎雪,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向姜寒眉间,还未触及便悄然消失了。
同一时间,或许是宫内某处。
“阿栆,’影听’还有多久到京城?”
“五日。”